0287 灵前敲诈-《冠冕唐皇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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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潼也不急于入前吊唁,就在堂前与先赶到此处的宾客们闲聊着,顺便问一问这个窦尚简怎么突然就死了,当中有没有什么迹象可查。

    长安令房融、万年令权怀恩,包括几名留守府衙官都在这里,依次上前向少王见礼。

    看到西京官场人物到的这样齐全,李潼也不免感慨,这个窦尚简虽然白身居家、不曾出仕,倒真有几分白衣公卿的意味,同时心中更加疑惑。

    他在堂外站了片刻,将情绪稍作调整,一脸沉重的步入堂中,只见厅堂里帷帐深掩,依稀可见帐中摆放着一具棺木。

    李潼举手向那棺材作揖,新收的府员权楚璋则入前诵读吊文。趁这时候,他拉着一名窦氏老者皱眉问道:“日前灵感寺还见窦七公,虽然不称喜逢,但也未见有什么恶疾缠身,怎么突然就传噩耗?”

    那窦氏老者眨着干涩的眼睛,语调微颤道:“也是家门不幸,近来太多灾厄,刚有恶事未定,不想七公也……唉,唯一可作安慰者,就是人情众眷还算殷厚,特别两位大王能驾临吊灵,让亡者安息,生人感怀。”

    听到老家伙满嘴敷衍,李潼也不再浪费口水,索性直往帐中行去,口中则叹息道:“你等徒众或许不知,我与窦七公常有往来,灵感寺相逢之前,某日还在乐游原上有见,言及登高揽胜、京中无过此原。当时窦七公还笑言此近有园墅阁台,要赠送于我助此兴致,情深言切,让人推辞不开。却不想兴致未达,人已成故,今天总要见上一面,近诉悲情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、你胡说!七叔何时也没有应你!”

    少王话音未落,堂中一名跪灵行哭的窦家子已经跳了起来,指着信口开河的河东王一脸忿忿道。

    李潼当然是胡说了,但见有人跳起来,当即便顿足停下,转头望着对方,眼神转为冷厉,沉默片刻后才又说道:“亡灵帐前,不言俗事。我也只是一时情切有感,偶然提起旧日交际情形,何至于如此疾声厉言?”

    “本来就是如此,七叔根本就没……”

    年轻人听到这话,气得脸色通红,戟指少王继续大声吼叫。

    李守礼本来就有些不情愿来吊丧,见状后更是火大,大步冲到这里,抬手拍落这窦家子手指,并怒声道:“你在斥谁?晴天白日,大好时光,如果不是情真难却,谁又愿意入此丧门沾惹一身的晦气!这么说,是指我兄弟讹诈你?你窦家好大的威赫,好厉的门风,尸骨方寒,旧事否定,是觉得我家不配与你家交谊?”

    听到李守礼这番话,李潼真的是大感欣慰,这个二兄好歹不再只是一个拖后腿的猪队友,这番话真是说的掷地有声。

    他见此处争吵已经引来堂外许多宾客围观,便抬手将李守礼拉后,并说道:“二兄不要再说了,咱们兄弟今日登堂,是告慰亡者、传递悲情。窦七公恶疾暴毙,想也没有时间向子弟从容交代细则,斯人已去,这件事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重要?区区一处原上宅业,得之未必称喜,近游还不免睹景思人,不要也罢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他又一指那跳出来的窦家子,冷声道:“不知之事,不要立断。我不与你穷争,不是因为怯论是非,而是因为不想惊扰亡灵。放心,偶言此事,当时也只是戏言,我若真贪你家园邸,当时就要立作筹谋了,哪会留事于后?园业是你家,谁都争不走,安养之余,谨慎修身,不要辱没了先人。”

    听到少王这么说,堂外宾客们不免窃窃私语,倒没有几人怀疑少王会下作到赶在窦氏丧礼上信口开河,多数看法都是应该真有此事。

    但乐游原上庄园乃是京邑美产,只怕就连死了的窦七当时也只是场面上的客气寒暄。眼下少王随口道来表示彼此情深,但窦家人矢口否认,似乎生恐少王追究不休,这作派实在是有点不符合大家气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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