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60 大将不寿,哼哈就位-《冠冕唐皇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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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所以武攸宁第一时间入营将武攸绪引出,也是因为武攸绪感念这个郭达一路上对他不失照顾、担心其人或会继续遭到代王报复打压而对武攸宁大加举荐。

    一个营卒死活,武攸宁并不在意,但代王的做法实在太让人恶心了。

    武攸宁索性将这郭达提拔到右羽林,特意安排在玄武门让代王见到,一则是对代王的回敬,二则如果代王忍耐不住、继续针对这个郭达的话,也可以此为契机,再次掀起对代王此番行军诸多违规的声讨追究。

    现在看来,效果倒是不错。

    此前代王出入玄武门的时候,或是为了示威显摆,总是要在城门前逗留片刻、左右张望,可是这一次竟然没有停留,就这么直接进了玄武门,显然是这个郭达让他感觉受到了冒犯。武攸宁也期待着代王按捺不住发作出来,到时他也好将掌握更多翔实的资料上报禁中,争取一举解决代王的北衙军权。

    且不说武攸宁心里这些算计,李潼归都之后多数时间都是留在禁中,与家人们在闲苑笙歌游赏,一副不问外事、珍惜与家人相聚时光的姿态。

    如此又过了几天,他才似乎突然想起自己还担任殿中监的官职,这才抽时间去了一次大内里的殿中内省。

    得知代王入省,少监武攸望着急忙慌的迎出来,一副被捉贼当场的窘迫,上前便小心翼翼解释道:“卑职并非有意违背大监离都前的事务安排,只是衙事久积,韦上师又要频取尚药局物供,卑职不得不……”

    看到武攸望那一头细汗的紧张模样,李潼不免一乐。

    武氏诸王讨厌是讨厌,但除了寥寥几个势位极高的敢跟自己当面瞪眼,大部分对他还是要维持表面的恭敬,本就是一表三千里的面子亲戚,面对他这个宗王杀手也实在没有骄狂的底气。

    他也懒得搭理武攸望,摆手让他去忙自己的,自己则缓步登堂。

    得知代王入堂,薛崇训这个表弟兼妹婿乐呵呵凑上来,入堂便说道:“卑职正要往北衙巡视诸厩,大监有什么嘱咐没有?”

    薛崇训这段时间所作所为,李潼这几日早听其人添油加醋讲了许多遍,对这小子大义灭亲的作风很是欣赏,要成大事者就该有这样的高风亮节。

    他将薛崇训唤到近席,又仔细叮嘱了一些找茬的细节,然后便摆手让这小子去了。

    打发走了薛崇训,李潼又将殿中省近来事务翻阅一下,这其中尤以尚药局事情最多,韦什方那位高人如今供奉于禁中内道场,简直是把尚药局的药库当柴火在烧,别管到底有没有炼出延年益寿的灵丹,这份热忱实在是让人感动。

    如此李潼倒也不必再找什么借口,吩咐书令史将尚药局有关籍册搬来堂上,并将侍御医沈南璆一并召来。

    他取尚药局卷宗当然不是对神棍炼丹的细节感兴趣,而是要为了心里的一个猜测寻找证据。当尚药局近日卷宗被搬来此处后,其他的内容随手翻看一下,便开始重点翻阅尚药局出诊的记录。

    国朝医疗机构颇为健全,外朝太常寺有太医署,兼临床、管理并培训于一体。殿中省有尚药局,主要针对禁中皇帝并诸内命妇。东宫还有药藏局,专为太子服务。

    尚药局除了针对禁中之外,一些勋贵并皇帝所信赖或提防的大臣,也是他们出诊的对象。毕竟大臣的健康状况,也是皇帝该要了解的讯息,还能凭此以示恩宠。睡了一觉,宰相突然死了,也挺让人抓瞎。像是早前,李潼就在杨执柔府上见到过沈南璆。

    尚药局所提供是近来半年的出诊记录,如果要再往前调取,并不是殿中监一人能决,需要省中诸人签署,有时候甚至还需要皇帝的旨令。不过这个时间段,对李潼来说也足够了。

    沈南璆今日并不当直,自有内省吏员外出寻找。

    等待其人这段时间,李潼将出诊记录细作翻看,发现单单这半年时间里,尚药局光是出诊魏王就有十几次之多,且主要集中在魏王入住魏国寺那段时间。对此李潼也是不免大乐,同时有些遗憾,怎么没把你这老小子憋屈死,还得浪费老子心力人力。

    武承嗣的健康状况,也不是李潼关注的重点,反正事情进行顺利的话,这老小子也没几天好折腾了。在接连翻阅过几卷之后,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,今年四月初,尚药局曾经出诊交河郡王麹崇裕府!

    只是看到后续的出诊内容,李潼不免又皱起了眉头,尚药局此番出诊目标人物乃是交河王妃,而非交河王本人。这不免跟李潼的猜测有些不符,于是他便继续向前翻阅,可是当这半年的出诊记录都翻看一遍后,却再也没有发现有关事则。

    看完这些卷宗后,李潼的眉头已经深皱起来,他这个猜测是否属实,与他接下来的计划关系重大。原本诸多线索串联起来,心里已经觉得极有把握,但在尚药局的卷宗里,却没发现自己想要的答案,这也不免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会儿,一头汗水的沈南璆才匆匆登堂,入前拜告道:“卑职今日并不在直内省,奉殿下前令、趁此闲时往太医署编修医书,累殿下久等,请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必拘礼,我也是一时起兴,想要寻沈御医你问一些私己问题。成亲以来,与王妃感情也算和顺,但却无有嗣讯,亲长难免关怀催促,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听到代王殿下讲的是这样的私密问题,衙堂其他众人识趣退出,并颇为体贴的站在外堂廊下,不准闲人此时登堂。

    沈南璆听到这个问题不疑有他,认真沉吟片刻然后才开口道:“此事殿下大可不必忧念,殿下如今少壮未冠,与王妃相处仍是短时……”

    李潼突然一抬手,示意沈南璆行入近前,陡然一抓他手腕,低声疾道:“交河王身怀恶迹,你等御医竟敢遮蔽此事!”

    “殿下怎……不、不是,殿下误会了,卑职等怎敢……是、是禁中宫官入省,取走交河王相关事则,并嘱后续不准录籍……”

    沈南璆听到这问题,不免惊惧,下意识的颤声回答道。

    果然如此!

    从沈南璆口中诈出自己想知的问题,确定他的猜想并没有错,只是被他奶奶施力掩饰了,李潼不免松了一口气,望着沈南璆的眼神也变得和顺起来,但语调仍是严肃:“我问你交河王事,不准外泄!”

    沈南璆这会儿额头上已经沁出细密冷汗,闻言后连连点头道:“卑职不敢,绝对不会外泄一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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